罗定故事（1）

目睹解放罗城之战

    1945年，日本侵略军投降后，蒋介石与共产党签订了和平协议（即双十协定），人们以为从此会有和平的日子了。岂料1946年初开始，蒋介石即撕毁“双十协定”，大举向解放区进攻，进行所谓“剿共”。共产党、八路军坚决反击，取得节节胜利，解放区及军队均得到较大发展，八路军改为人民解放军，从1948年9月至1949年2月，中国人民解放军取得了辽沈、淮海、平津三大战役的胜利，并乘势前进，横渡长江。1949年10月1日，新中国成立。人民解放军则继续向南推进。于10月上旬南下大军进军南粤，10月14日解放广州。以上这些大家都非常熟识，无需赘述。
    罗定是一个素有革命历史传统的地方。大革命时期就有李芳春为首的一批共产党员，发起了轰轰烈烈的农民运动。大革命失败后，共产党在白色恐怖下，转入地下活动，一直没有停止。抗日战争期间，进步人士挺身而出，亦有一小批学生参加共产党，进行抗日救国运动，虽受到国民党反动派的迫害，仍不屈不挠。抗日胜利转入解放战争时期，地下党在城乡活动，建立交通网络，继而开展游击武装，在粤中地区党的领导下，正式建立了四支十四团，占据罗定西南北面及金鸡苹塘等地的罗定的大半壁河山，并且多次对伪县长谭启秀部属前来围剿时，作坚决反击，并取得了胜利。新中国中央人民政府于1949年10月1日，成立后的第三天，即于加益圩内升起五星红旗，宣布罗定县人民政府正式成立。
    1949年10月上旬，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下大军于10月14日解放广州后，10月18日解放肇庆。10月下旬，在人民解放军强大兵力追歼之下，叶肇、邓龙光率领的国民党二十三军，从云浮经罗定向南路，广西逃窜。人民解放军二野十三军三十九师穷追之势直迫罗定。10月27日我军先头部队到达苹塘。本人当时是县立罗定中学初三级学生，半工半读兼管该校图书，而校址就在当时的孔庙即学宫之内。1949年7月，经地下党员邱家骥介绍，我加入了党的外围组织， “解放同盟会”。10月27日那天，学校领导得到消息，立即宣布停课，并叫学生立即离校，我因住在图书馆而没离校，而校长全家及离家较远的老师也未离校，他们住在大成殿东边的一排单身教师宿舍内。10月28日下午，即有一队军队前来察看并把各课室的课桌合并好，似乎要在此过夜，我们只能从衣服及帽徽上判断出这是国民党军队。此时一位青年老师陈老师，立即叫我到他房内躲藏，因我是青年，防止我被拉去当兵或当民夫。当时我们两人都关着房门躲在房内。傍晚，听得外面人声嘈杂，我们开一条门缝，瞧见一班军人，正在大成殿正门外的空地，即现在的祭坛处，砌灶煮饭菜，不久又有更多的国民党兵人校吃饭，天黑后就在课室及大成殿内睡眠。我们及其他老师则通夜不敢合眼。约到三更时分，校内哨子响起，然后一片骚动。我们开门缝一看，原来国民兵正急于收拾行装，很快逃离学校。不久，即在城西南面听到枪炮声，原来是解放军追上了敌二十三军后卫团，在南永平、平西一带展开激战。天亮以后，我和几个校工跑上大成殿背后的二层楼学生宿舍．（即崇里祠）。该楼层较高，二楼从大成殿边即可看到远处。当我们走到二楼时，有子弹从屋顶鸣鸣地飞过，恐有射人，故我们不敢开窗。当子弹停止飞过时，我们打开木窗门，可以看到西门岗（即今罗职院正门处）的部分地方，那儿当时是罗城的制高点，只见有迫击炮数门，炮口则朝西，有军人正不断装炮弹发射，由于炮口是朝西，加上军人的军帽不是大盖帽而是解放帽，因此，可以肯定是解放军向敌人攻击。不久，迫击炮已不见，枪声也越来越远，最后以至停止，那就是说敌人到城西因不能过河而最后被全歼了。另外据史料记载，10月29日凌晨我军39师的一部在素龙击溃了广东十二专署保警第一总队长李傻芬残部。并活捉了罗定县保警总队长李冠伦。此时，谭其球率领的国民党十二专署保警第二大队和罗定县保安总队第一、二、三营共300人，弃城向西南方向逃窜，人民解放军派一部直抵黄牛木将其堵截，谭其球见大势已去，即率部放下武器，向解放军投诚。谭交出轻重武器一批，存放于罗平山田祠堂，后由十四团的负责人接收。至此，罗定全境宣布解放。上述两处战役我均未目睹，一个人同时能目睹三个战场的情况，是讲不通的。
    1949年10月29日，是重要的日子。当天上午10时，有人叫我们到街上看看，我们随即走出校门，经过十字街走到县府前的马路上，只见东边的人行道上及街边，堆满了解放军的战利品，长几十米。其中包括有迫击炮，轻重机枪、步枪、冲锋枪、手榴弹、步枪子弹等一大批，且多是闪闪发亮的美式装备。10月30日四支领导李镇靖、唐章等率部赶到罗城与南下大军会师。大军对地方极为关怀，将在罗城接收的一批武器移交给四支接收，随即又奔上征途，前往参加粤桂边围歼战役。10月31日，四支司令部也于当天立即赶赴郁南，迎接解放，而罗定十四团的领导及部属也于当日从罗镜赶到罗平（当时只有步行，没其他交通工具）接收了谭其球交出的武器，继续赶出罗城。11月1日，十四团指战员1000多人，浩浩荡荡地开进罗城，举行隆重的人城仪式。我们学校的同学也已大部回校，当天也列队欢迎。此时，罗城的大街小巷锣鼓喧天，鞭炮齐鸣，成千上万群众涌上街头，热烈庆祝罗定解放。
    1949年10月29日，大军解放罗城，情况出乎罗定人预料之外的快。当日在罗城的只有邱家骙、张伯钧等3个地下党员，他们只得动员当时的地下组织“解放同盟会”的同学帮忙。除了旧县府前摆放的收缴来的武器由大军派人看守外，我们解放同盟当时原只有50人，一时也未能全部到齐，只好把能集中的分成3组，分别负责罗定县府大院、国民党罗定县党部、谭启秀住的大屋等的守护工作，以便罗镜等地游击区成立的人民政府赶出来接收。
    当时有一件说小也不小的事件，现在仍少人知道的。那时在接收伪县长谭启秀住的大屋时，除了发现有少量档案及少数枪枝（没有大枪）及军用品外，在一间房子里发现了堆满一屋新印制的钞票，名为“福利券”。它的纸质差，印刷粗糙，两面只有一种颜色，是粉红色，面额是1元到10元几种。据说这是谭启秀任十二专署专员兼罗定县长时印制的。准备十二专署各县推出民间作货币使用。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二日，谭启秀即假装到广州治病之名，秘密逃离罗定，那时广州未解放。谭启秀被国民党特务跟踪，知道他欲逃港，决定在广州把他干掉。以后人们传说他往广州治病，病死在广州或去了香港等，都是误传。《罗定春秋》民国卷中有披露。谭启秀开罗定后，由其弟谭宝灿代理其县长职务，因不是正式任命，他不敢轻举妄动。设想如果让这批纸币强行推出，那这批傢伙的私囊固然是大饱，而老百姓则要脱一层皮了。当局发现后立即烧毁，以免造成混乱，我们几个人秘密取了一叠，用作玩扑克牌的筹码，总算是有了用场。
    全面接收工作在开展，人民政权也在建立，县人民政府就设在旧的县府内，设有民政、财政、教育、工商等4个科和公安，税务两个局。县人民法院则设在人民政府旁边。当前重中之重的工作，是支援前线及军事管制工作o-中共罗定县委员会也正式成立。同时向全县八区一镇、任命了区（镇）委书记。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支前及军事管制都取得很大成绩，多批次筹集了药品、冬衣、鞋袜、大米、面粉等物资送往前线，支援解放大军。社会治安情况及人心稳定，少数恶霸地主及反共到底的伪军政头目，已被控制起来。紧接着县里又抽调干部（并吸收部分学生参加）组成农村工作团及征粮队，深入农村，发动群众，开展清匪反霸，退租退押及征粮等工作。使区、乡政权得到巩固。
    中学及小学，由于新的课本未跟上，一直停课至学期结束。这期间，我们“解盟会”人数已由解放前的50人增加至150多人。我们当时的任务有3个：第一是下乡宣传，当时主要在墙上写标语口号，几个人一小组，抬着满桶石灰水，用禾草扎成园扫把一样的大笔，凡是有颜色的墙壁，都刷一条夫字标语，、如，“拥抱解放军”、“庆祝罗定解放”等。我们每天上午吃了东西、戴上竹帽就出发，足迹遍及石牛山脚以内两公里左右半径的地区。第二是组成小分队，行进在街上，托着横额，叫着口号，劝说商户及群众推广使用人民币，对于有顾虑、不明白的人给予解说。第三是推广发行“人民折实公债”，我们也是用推广使用人民币的方法去作街头宣传。
    从罗定解放之日起至次年（1950年）2月重新上课止，学校停课将近4个月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，同学们大多不愿离校，他们有的在学唱革命歌曲，有的学跳我国民族土风舞，非常热闹。在这期间，有肇庆的西江公学，水上公安训练班，以及在广州的南方大学等的招生广告贴到了罗定，有部分学生毅然报考，他们多数被录取人这些革命融炉里，以后有的成了各部门的骨干。在寒假期间，有关部门在菁莪书院里举办了“学生文工团”，吸收部分“解盟”的同志及家在附近的同学参加。文工团分歌咏及舞蹈两个班。经过一段时间的排练，于罗师礼堂进行了一次演出。歌咏队演唱了延安抗日时及全国流行的歌曲数首。舞蹈队则演出了“插秧谣”、 “大板城的石头”、 “俄皇宫舞”等多个舞蹈，获得观看者的好评。
    从1949年10月到现在，已经历了60多个年头，虽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滴水。我也从一个小青年变成了一个80岁的老头。但这段时光，我是不会忘记，而且是永远不会忘记，永远不会……（作者：关哲）